“每三名红军战士中就有一个是红安人,每4名红军英烈中就有一个是红安籍。” 翻开中国革命史就会发现,中国湖北黄冈的红安(旧称黄安),是一个诞生英雄儿女的英雄地。大革命时期,红安48万人中,有14万人为革命贡献出生命,登记在册的革命烈士有22552人,可以说是家家有红军,村村有烈士,处处有遗迹,山山埋忠骨,岭岭皆丰碑。
红安,在革命的烽火中,飘起了红旗,走出了红军,建立了苏维埃红色政权,也诞生了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成立时间最早、内设机构最健全、审判程序最规范的中国革命第一法庭——七里坪革命法庭。
七里坪革命法庭旧址
七里坪革命法庭的故事可从大革命时期国共合作讲起。
1927年3月2日,为惩治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湖北省革命领导人董必武召集省党部和省政府紧急会议,决定起草《湖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和《湖北省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暂行条例》,黄安县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随之成立。
1927年4月,黄安县七里区农民协会遵照董必武的指示成立七里坪革命法庭,法庭名义上属湖北省黄安县国民党党部下设的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领导,实际审判权却掌握在共产党手里,因此,这个法庭是中国共产党真正领导的第一个当家做主的革命法庭。
在当时,七里坪革命法庭成了中国共产党在鄂豫皖大别山地区唯一可以公开活动的场所。法庭内设审判庭、合议庭、警备室三个部分,虽然当时法庭由国民党党部管理,但法庭人员全部由共产党员组成。后来黄安、麻城两地的共产党组织就是在这里联合举行会议发动“九月暴动”和黄麻起义。
七里坪革命法庭成立后,按照中国共产党的指示,公平公正办案,维护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拥护,同时也扩大了共产党的群众基础,为著名的黄麻起义蓄积了革命力量。
描绘黄麻起义的绘画作品
1927年4月至12月间,七里坪革命法庭运用法律手段服务土地革命运动,为贫苦农民伸张正义,积极开展审判工作。革命法庭建立伊始根据广大农民的要求,依照《湖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的规定,拘捕多名破坏工农运动,谋害共产党员的土豪劣绅,赢得人民群众的拥护,筑牢了共产党的群众基础。
《湖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
1927年底,国民党反动派背叛革命,国共两党分裂,国民党军队残杀了七里坪革命法庭庭长张南一,七里坪革命法庭也被迫停止活动,至此,七里坪革命法庭在这一阶段存在只有9个月时间。
1931年11月,红四方面军取得黄安战役胜利后,随着黄安县苏维埃政府的成立,各下辖县均组成了革命法庭。在七里坪革命法庭原址设立了新的革命法庭。法庭主席由红安中心县苏维埃主席闵丹桂兼任。这一时期,除涉军案件由军事法庭审理外,其它刑事、民事、商事、行政等案件都由革命法庭审理,应用的苏维埃法律法令有200多个,这一时期的法庭奠定了新中国建立后人民法庭的雏形。之后随着第四次反“围剿”斗争失败,革命法庭也随红军撤出七里坪。留在红安的共产党人继续以革命法庭的名义张贴布告、铲除恶霸,一直持续到到新中国成立。
在回顾七里坪革命法庭的历史中,一定要讲述这法庭很具有传奇色彩的两位法庭庭长,他们分别是革命烈士张南一、闵丹桂。
张南一,原名张香奎,是七里坪革命法庭首任庭长,最传奇的是,这位庭长本身是说书人出身。
七里坪革命法庭首任庭长张南一同志
早年这位“说书人庭长”跟着师傅学说书时,师傅就发现他特别聪明,不仅口齿清楚,记忆力强,还幽默。他看了很多史书,还搜集了民间流传的大量故事,学了一年之后,师傅风趣地对他说:“你不用学了,再学下去,我就成你徒弟了。”他的早年经历与说书职业,让他更理解贫苦百姓的疾苦,认识到剥削老百姓的人正是土豪劣绅。张南一意识到问题根源后,开始在说书中想要唤醒百姓的思想。于是,每到一处,他便架起小鼓,鼓励老百姓翻身闹革命。
1926 年秋,北伐军攻克占领武昌后,黄安农民运动兴起,张南一参加了革命,同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7年4月,七里坪革命法庭成立后,张南一被选为首任庭长,上任的第一案就是公开审判自己的亲舅舅。
张南一大义灭亲之举赢得了老百姓的爱戴和尊敬,沉重打击了当地反动势力。人们口耳相传,说村里有个张南一,思想进步,侠肝义胆,是老百姓的希望。
1927 年12 月,国民党反动派进占黄安,开始白色恐怖,张南一也成了敌军重点通缉的对象。一天晚上,张南一在张家湾亲戚家说书时被敌人发现,在群众的掩护下,张南一藏进一间房屋的夹墙里。敌人见找不到张南一,便对无辜的群众开枪,张南一终于忍不住了,他挺身而出,随即被敌人五花大绑,押到了七里坪。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张南一斩钉截铁地说:“头可断,血可流,不革命是办不到的!”
几天后,敌人在七里坪西门外挖了一个沙坑,把张南一推到坑旁,还用刀割掉了他的耳朵和鼻子,这时张南一的鲜血从面部流满了全身,昏倒在地。当他醒来时,仍喃喃地说:“老子死了还要革命......”凶残的敌人又割掉了他的舌头。随后将他推进坑中活埋至死。传奇的“说书人庭长”就此壮烈牺牲。
闵丹桂是1931年七里坪革命法庭重新成立更名为黄安县苏维埃政府革命法庭时的庭长,也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法庭庭长,还兼任黄安中心县苏维埃政府主席。
中共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法庭庭长闵丹桂同志
对于这位传奇的首位红色女庭长,历史资料记载不多,只在后人的口述中,还原其“性格刚烈,不畏强暴,参加革命后,一直致力于惩办恶霸,保护贫苦人的利益”的形象。当然,闵桂丹还有一个特殊的历史贡献——现存完好的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最早的革命法庭布告《红安县苏维埃政府革命法庭布告》,就是由时任法庭庭长闵丹桂于1932年7月签发的。这份布告不但是一份普通布告,布告里有罪名也有处决结果,是一份类似处决反革命罪犯的判决书,可以说是人民法院判决书的雏形。这份珍贵的布告现为国家一级文物,存放在红安县博物馆。1931年底,闵丹桂年仅43岁被害牺牲,她也由此成为了第一位女法官革命烈士。
九十多年后的今天,硝烟已散,忠骨长埋,但两位传奇法官的英雄事迹我们仍应铭记。七里坪革命法庭作为革命法治的起点和原点,作为我党早期运用法律手段治理社会的政治智慧的见证,也会在中国的法治历史上不朽。